两人换了衣服，乘车进宫。
半个时辰后，两人在宫人的引导下，来到了乾丰殿。
这里是成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。
整个大殿的外面都是白玉栏杆，极目所到之处都是祥云腾龙。
等进了内殿，里面更是奢华。
到处都是金光灿灿的一片，摆放在正中的龙椅更是华贵无比，一看就是纯金打造的。
沈岁估摸着这成帝八成是个内心膨胀，极度看中帝王权利的人。
不但疑心重，又极阴狠毒辣。
一句话说不好，就会招来杀身之祸。
她看了身侧的殷修漠一眼，暗暗为他担心。
希望他对别人不要像对她那样，一张口什么都说了，还一副傻样。
成帝没在大殿。
沈岁正想张嘴，手腕就被殷修漠捏住了。
她心知有异，便不再说话。
却看见殷修漠微微勾着唇，眼神往后瞟着旁边的屏风。
沈岁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屏风后面有人。
刚才领他们进来的那位宫人只说让两人在这里等，并没有说那位成帝就躲在屏风后面的长榻上睡觉。
可真是阴险。
不过这殷修漠可真是敏锐，居然就发现了。
她正思忖间，那屏风后面传出一个哈欠声。
一听就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。
沈岁没忍住斜着眼睛瞧了一眼，就看见一身黄袍的成帝伸着腰出来了。
大约六十岁左右年纪，身形高大但有些发胖。
“你们来了！”
一听这声音，沈岁就知道这位皇帝龙马精神，日子还长着呢。
她没做声，垂着头听殷修漠应付成帝。
“是，陛下。”
“臣殷修漠携新妇拜见陛下，谢陛下赐婚。”
听声音她就知道，此刻殷修漠脸上一定是面无表情。
没看见他跪，她也就站着没动。
因为她实在有些把握不准这大周是个什么体制。
万一这下跪有别的意思，她不就搞砸了吗？
静默了两秒，就听见成帝有些怒气的声音。
“不用跪了，坐吧。”
沈岁在心里嗤笑。
这大殿里除了那把龙椅，再没有别的坐处，这成帝明摆着是不爽了。
她正担心殷修漠会不会傻乎乎地做出什么忌讳的事来。
没想到他只是微微躬了躬身，“谢陛下，臣常年驻守边关，已经习惯了站立。”
“哦。”成帝的声音明显有另一层意思，“应该很辛苦吧！”
“谢陛下关怀，为陛下效力，臣不辛苦。”
殷修漠始终言语淡淡的，像是一台念稿子的机器。
沈岁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。
小看殷修漠了。
这家话真会装，亏得她还担心他会出岔子。
没想到这家伙说话滴水不漏，根本不是在她面前那种懵懵懂懂的样子。
就连那暴露在她面前的杀意，在成帝的面前也掩盖的好好的。
“哦，那容王妃呢？”
虽然没敢抬头，但沈岁依然感觉到了成帝犹如毒蛇的眼神正在她的全身上下巡行。
还没等她说话，殷修漠就开口了。
“容王妃是臣的妻子，自然跟臣一样。”
“哦，”成帝的眼神始终在她身上，“容王妃，是这样吗？”
沈岁在心中暗骂。
这老东西，不正经。
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用这种恶心眼神看她，想要激怒殷修漠。
但她绝不会让他得逞。
“是，陛下。”她故意用一种娇柔的声音说话，显示出她对殷修漠的仰慕。
“臣妾蒙陛下隆恩，赐婚容王。请陛下放心，臣妾定与容王夫妻一体，同进共退。”
成帝嗤笑一声，好半响才道，“好一个夫妻一体，那你们便站着回话吧！”
两人都答了一声“是”。
成帝拖着鞋子，在地板上发出“呲呲”的声音，走到正中皇帝的宝座上坐下。
沈岁知道他一定是要问殷景昊的事情了。
“听说景昊昨天夜里打扰了你们？”
成帝的声音沉沉的，听不出情绪。
“回陛下的话，臣知道二哥会来凑热闹，不算打扰。”
殷修漠的话四平八稳，“不过二哥来的时候喝了酒，醉的厉害，也没说上话。”
“喝了酒？”成帝的声音扬了扬。
“是，陛下。”
又静默了一会，成帝才道，“虽说是喝醉了，也不能失了体统，朕一定会好好惩罚他。。”
沈岁在心里骂了一声虚伪，身边的殷修漠也微微躬了躬身子。
“谢陛下关爱。”
成帝突然换了一个和蔼的声音。
“漠儿，这些年你驻守边关，辛苦你了。”
“如今我们大周边境平稳，你也成了亲，是时候过过舒心日子了。”
“对以后有什么想法吗？”
沈岁心中警惕。
过什么舒心日子？
这老东西不是要狡兔死，走狗烹吧！
“臣是陛下的臣，陛下的想法就是臣的想法。”
殷修漠这话答的漂亮，简直挑不出一点错处。
沈岁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却听成帝突然干笑了一声，声音里似乎有些遗憾。
“按照当年朕和大哥的约定，你成年后应该要赐你一块封地。”
“不过外头始终不如王都繁华安逸。”
“你辛苦这么多年，朕心中实在不忍心叫你去封地。”
“原本想听听你的意思，但你既然没什么想法，便还是留在王都吧。”
殷修漠默了默，声音平淡地答道：“臣谢陛下体恤。”
沈岁听了，心里都快急死了。
体恤个屁啊，这老东西分明想把你放在眼睛下看着。
就等着抓你的小辫子，收拾你呢。
要是有封地，两人远离王都，自由自在的，多好啊。
说不定造反还真就能成！
这之后，成帝似乎心情好了很多，还让两人去后宫见贤太妃一面。
贤太妃是殷修漠的母妃，武帝死后，按照例制，她应该出宫为尼或者去陵墓陪伴武帝。
但成帝却将她留在了后宫，只不过位分变成了贤太妃。
在前往内宫的路上，见左右无人，沈岁忍不住问起殷修漠封地的事。
殷修漠却说刚在成帝是在试探。
“他是绝不会容我离开王都的。”
沈岁一想也就明白了，又对殷修漠高看一眼。
这家伙不但不傻，还很聪明呢！
两人沉默着走了一阵子。
殷修漠始终敛眉不语，此刻的他看着就像个老于世故的倔强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