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儿的追思会定在学校大礼堂。
是顾言之亲自操办的。
他说，这是我们作为父母，最后能为语汐做的一件事，一定要体面。
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，站在我身边，神情哀戚。
大礼堂里回响着悲伤的音乐，到处都是白色的鲜花，一切都显得那么庄重。
我看着他疲惫而英俊的侧脸，心中竟有一丝恍惚。
或许，他对我、对语汐，终究还是有感情的。
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我的手腕，贴在我耳边低语：“知微，我知道你还在怪我。等送走语汐，我什么都听你的。”
我浑身一震。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柔和疲惫，让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。
或许，他只是一时糊涂？
正想抽回手，苏景清一袭白裙从后台走出来，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，径直走到顾言之身边。
“校长，追思会的悼词我改好了。”
她声音娇柔，眼神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，“人家还特意加了您最喜欢的那段诗呢。”
顾言之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我的手，条件反射般伸开双臂，虚虚地护住她。
他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紧张，“我知道你懂我，说了让你好好休息，怎么又跑来了？”
我看着两人几乎紧贴的身体，心脏抽搐般疼痛。
刚才那瞬间的动摇，此刻看来可笑至极。
他转头看向我，眉头微皱。
“晚晴是语汐的语文老师，她坚持要来送孩子一程。她有心脏病，身体不好，你别刺激她。”
苏景清对我深深鞠躬，眼泪说来就来，晶莹地挂在长长的睫毛上。
“董事长，对不起。我不知道我侄女会和语汐有矛盾……如果我知道，我一定……”
“苏老师，别自责。”
顾言之眼神里满是心疼，立刻打断她，“知微一向通情达理，她不会怪你的。是不是，知微？”
通情达理？
我的女儿尸骨未寒，他却在追思会上和情人眉来眼去，现在还要我“通情达理”？
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。
苏景清突然捂住心口，脸色瞬间苍白如纸。
她摇摇欲坠，整个人顺势向顾言之怀里倒去。
“校长，我心口好痛……”
她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，“我看到语汐的照片，就想起我可怜的侄女……”
可怜的侄女？
我忽然笑了，把我女儿推下楼梯的苏可可，是可怜的侄女？
我的笑声不大，却在肃穆的礼堂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沈知微！你还想怎么样！”
顾言之怒吼着抱紧苏景清，眼中满是憎恶，“晚晴有心脏病，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吗？！”
他看我的眼神，冷得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。
“你现在这个样子，真的像个疯子。”
我只是站在那里，什么都没做，甚至什么都没说，就成了逼死人的疯子。
顾言之对旁边的校医大喊，“快！送苏老师去休息室！”
校医立刻围上来，七手八脚地扶着“病弱”的苏景清。
我看着他们慌乱的背影，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。
我冷静地打个手势。
提前安排好的内部人员立刻行动，大屏幕亮起。
语汐的日记本一页页展现在所有人面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