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言之走上台,从我手中夺过话筒。
他整理了一下领带,神情庄重而悲伤,活脱脱一个痛失爱女的慈父形象。
“各位来宾,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女儿语汐的追思会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,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。
“语汐是个敏感的孩子,或许在成长过程中确实遇到了一些挫折。但我想说的是,这不是任何人的错。”
台下开始有人点头。
苏景清也不晕了,站在台下第一排,眼泪汪汪地看着他。
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不少男性家长频频侧目。
“孩子之间的小摩擦在所难免,我们不能因为一场意外,就去指责一个八岁的孩子,更不能去伤害一位无辜的老师。”
他说着,目光温柔地看向苏景清。
“苏老师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语文教师,她对每一个学生都视如己出。语汐生前最喜欢的就是她的语文课。”
什么?
我感觉天旋地转。
语汐明明最怕语文课,每次回家都说苏老师总是让她站着听课,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她是“没教养的孩子”。
顾言之继续说:“我希望大家能够给苏老师一些宽容和理解。她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,甚至一度想要轻生…”
台下传来一片同情的叹息声。
“校长真是好人啊,这种时候还为老师着想。”
“那个母亲确实过分了,老师都被逼得要自杀了。”
“作为语汐的父亲,发生这一切,我当然心痛。”
顾言之话锋一转,“但我们更应该反思,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,造就了孩子脆弱的内心。一个母亲过度的强势和控制,对孩子而言,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霸凌。”
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我。
台下的媒体闪光灯瞬间对准了我。
他这是在公开把责任推到我身上。
我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他销毁了女儿被害的证据,现在还要把杀人的罪名栽到我头上?
苏景清不知何时又回来了,她缓步而来,一袭白裙,手捧白花,泪眼朦胧。
她走到我面前,声音哽咽:“董事长,语汐是个好孩子,我一直很喜欢她。”
“可她最近经常跟我侄女发生摩擦,我侄女回家哭着说,语汐骂她是穷鬼,还拿玩具砸她,说她的姑姑是抢别人老公的狐狸精……”
苏景清继续哭着说:“我知道您疼女儿,但孩子们之间的事,大人不应该参与太多。语汐的悲剧,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……”
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,台下却掀起更大的议论声。
“原来是这样啊,沈董的女儿霸凌别人在先。”
“难怪会出意外,这孩子心理也太扭曲了。”
“家教真的很重要啊……”
我想解释,可终究只是徒劳。
偌大的讲堂里,没有话筒,我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。
我只能死死盯着她,恨不得用目光撕烂她那张颠倒黑白的嘴。
语汐从来不会欺负同学,她胆子小得连蚂蚁都不敢踩。
苏景清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,给我死去的女儿泼脏水!
我突然笑了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他们一唱一和,把我包装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。
把我无辜的女儿,包装成一个霸凌别人的坏孩子。
把她苏景清,包装成一个善良无辜的白莲花圣母。
苏景清走到语汐的遗照前,轻抚照片边框:“语汐,姑姑对不起你,没能保护好你和可可的友谊。”
她转身面对媒体:“我希望大家不要再追究孩子们之间的小矛盾了。语汐已经走了,我们应该让她安息。”
台下竟然响起一阵掌声。
“苏老师真善良。”
“这才是人民教师的风范。”
我盯着他们,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顾言之,你会后悔的。”我的声音很轻。